我奋斗了18年,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喝咖啡

我奋斗了18年,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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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25, 无数个日日夜夜,换来一个硕士学位。如果不想让户口打回原籍,子子孙孙穷下去,得赶紧找份留京工作。你呢?你不着急,你野心勃勃地筹划(chóu huá,to plan)着“创业创业”。你在校里建起配送网站,*大张旗鼓(dà zhāng qí gǔ, on a grand scale)地招兵买马(zhāo bīng mǎi mǎ, to recruit soldiers and buy horses – to recruit),大小媒体的记者*蜂拥而至(fēng yōng ér zhì, to arrive like a swarm of bees)。得空,爬上楼顶吹吹风,以照顾自己人的口气说,兄弟,一起发财如何?

好呀,可惜,我不能。创业于你,是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棋,启动资金(qǐ dòng zī jīn,start up funds)有三姑六姨帮忙筹集(chóu jí,to raise),就算创业失败,父母那三室一厅、温暖的灶台也永不落空。失败于我,意味着覆水难收(fù shuǐ nán shōu, spilled water cannot be gathered up – what is done cannot be undone)。我穿着借来的西服完成了第一次面试,戴着借来的手表与心爱的女孩进行了第一次约会。当你拿到第一笔投资兴奋地报告全班时,我冷静地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去做最好一份家教。

不多久,互联网就*遭遇(zāoyù, to suffer)了寒流,你也对创业失去了兴趣,进了家国有的通信公司,我被一家外企聘用。坐井观天(zuò jǐng guān tiān,to observe the sky from the bottom of a well – to have a narrow view)的我,竟傻傻地以为扳回了一局。明面上的工资,我比你超出一截,税后8000元,出差住5星级宾馆,一年带薪休假10天。玩儿命一样地投入工作,坚信几年后也有个童话般的结尾,“和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

好景不长,很快,我明白了为什么大家说白领是句骂人的话。写字楼的套餐,标价35元,几乎没人买。午餐时间,最抢手(qiǎng shǒu, sought after)的是各层拐角处的微波炉,“白领”们端着带来的便当,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些月入近万的人士节约到*抠门儿(kōu ménr, extremely stingy)的程度。一位同事,10块钱的感冒药都找保险公司理赔(lǐ péi, to file claim);另一位,在脏乱差的火车站耗上3个小时,为的是18:00后返程能多得150元的晚餐补助。

这幕幕喜剧未能令我发笑,我读得懂,每个数字后都凝结着加班加点与忍气吞声(rěn qì tūn shēng, to submit to humiliation, to wallow an insult);为的是一平方米一平方米构筑起自己的小窝。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我们离理想中的目标一步步靠近。

突如其来地,你的喜讯从天而降:邀请大家周末去新居暖暖房。怎么可能?你竟比我快?你轻描淡写(qīng miáo dàn xiě, to mention casually, to touch on lightly)地说,老头子给了10万,她家里也给了10万,让我们结婚……回家的路上,女朋友郁郁不说话,她和我一样,来自无名的小城。我揽过她的肩膀,鼓励她也是鼓励自己,没关系,我们拿时间换空间。

蜜月你在香港过的,轻而易举(qīng ér yì jǔ, lightly, easily)地花掉了半年的工资;我的婚礼,在家乡的土路、乡亲的围观中巡游,在低矮昏暗的老房子里拜了天地,在寒冷的土坑上与爱人相拥入眠。
我们都想给深爱的女孩以天堂,天堂的含义却迥然不同。你的老婆当上了全职太太,每天下载《老友记》和《越狱》;我也想这么来着,老婆不同意,你养我,谁养我爸妈?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养七个人。当你的女孩在电视机前舒服地跷起脚,我的女孩却在人海中顽强地搏杀。

两个人赚钱的速度快得多。到2004年年底,我们也攒到了人生中第一个10万,谁知道中国的楼市在此时被*魔鬼(mó guǐ,devil) 唤醒,直线飞升。我们的积蓄本来能买90平方米的两居,仅仅过去两个月,只够买80多平方米了。

这时专家跳出来发言了,“北京房价应该降30%,上海房价应该降40%。”“要不,再等等?”是你站出来告诉我:赶快买,房价还会涨。3年后的2007,师弟们纷纷感叹,说我赚大了,四环内均价一万四,已无楼可买。 真要感谢你,在我不知理财为何物时,你早早地告诉我什么叫消费什么叫投资。

并非所 有人都拥有向前看的眼光和投资的观念。许多和我一样来自小地方、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兄弟们,太过关注脚下的麦田,以至于错过一片星空。你的理论是,赚钱 是为了花,只有在流通中才能增值,买到喜爱的商品,让生活心旷神怡(xīn kuàng shén yí, relaxed and happy)。而我的农民兄弟—这里特指出身农家毕业后留在大城市里的兄弟,习惯于把人民币紧紧的*捏(niē,to hold tight, to pinch)在手中。存折数字的增长让他们*痴迷(chī mí, to be obsessed)。该买房时,他们在租屋;该还贷时,他们宁可忍受7%的贷款利率,也要(nìngkĕ…, yĕyào…, would rather…, than…)存上5年的定期。辛苦赚来的银子在等待中缩水贬值(suō shuǐ biǎn zhí,to shrink and fall in value)。

这便是我和你的最大差别。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和*鸿沟(hóng gōu, wide, unbridgeable gap)也在于此。我曾经以为,学位、薪水、公司名气一样了,我们的人生便一样了。事实上,差别不体现在显然易见(xiǎn rán yì jiàn,obvious)的符号上,而是体现在世世代代的传承里,体现在血液里,体现在头脑中。18年的积累,家庭出身、生活方式、财务观念,造就了那样一个你,也造就了这样一个我,造就了你的放任自信与我的保守持重(bǎo shǒu chí zhòng, conservative and discreet)。当我还清贷款时,你买了第二套住房;上证指数6000点,当我好容易试水成为股民,你清仓离场,转投金市;我每月寄1000元回去,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你笑嘻嘻地说,养老,我不啃老(kĕnlăo, to rely on parents financially)就不错了;当我思考着要不要生孩子、养孩子的成本会在多大程度上折损(shé sǔn, to impair)生活质量时,4个老人已出钱出力帮你抚养起“独二代”;黄金周你去了一趟九寨沟 挺好的了,你不满足,你说德国太*拘谨(jū jǐn, cautious) 美国太随意(suí yì, random, casual)法国才是你向往的时尚之都……

我的故事,是一代“移民”的真实写照——迫不得已(pò bú dé yǐ, to be forced, to have no alternative but to)离乡背井(lí xiāng bèi jǐng, to leave one’s home),祖国幅员辽阔,我却像候鸟一样*辗转迁徒(niǎn zhuǎn qiān tú, to wander, to migrate)。现行的社会体制,注定了大城市拥有更丰富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生活便利。即便取得一纸户口,跻身融入的过程依然充满艰难,5年、10年乃至更长时间的奋斗才获得土著们*唾手可得(tuò shǒu kě dé, easily obtained, at one’s fingertips)的一切。曾经愤慨过,追寻过,如今,却学会了不再抱怨,在一个又一个*缝隙(féng xì,crack, small gap)间心平气和(xīn píng qì hé, good-humored, calm)。差距固然存在,但并不令人遗憾,正是差距和为了弥补差距所付出的努力,加强了生命的张力,使其更有层次更加多元。

至此,喝不喝咖啡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奋斗了18年,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