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汇款是个大问题
果繁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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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流火,酷热难当 (kùrè nán dāng, the severe hear is hard to bear)。
邮政局那巨大的落地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快速地闪了进来。来人头戴草帽,身披粗布工作服,脚穿解放鞋,全身沾满灰尘 (huīchén, dust),没一处干净地方。
哈,这里可真凉快!来人操着一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外地口音,微笑却呈现 (chéngxiàn, to appear / to emerge / present) 脸上。
邮政局大厅里,两台立式大功率空调正开足马力地工作着。
切,民工!正看报纸的邮局工作人员萧红 (Xiāo Hóng)很不屑地 (hěn bùxiè de, disdain to do sth / feel it beneath one’s dignity to do something) 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又低头,好像目光也会把他的一切给传染 (chuánrǎn, to infect) 过来。
王全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扫了民工一眼,就又趴着打瞌睡 (dǎ kēshuì, take nap, doze off) 去了。
民工的笑容僵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到来打扰了大家,给大家带来了不快。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说道,边说边往外退。他也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汗珠正一滴滴地落在了铺过面砖的光洁的地板上。
真是的!把地板弄得这么脏。来了还出去干吗?啥事?这是萧红不满的声音。
民工得了鼓励,讪笑着走近柜台。我汇钱。他说得很轻,他没上过学,知道自己普通话很难听。民工的普通话是来沿海 (yánhǎi, coastal) 打工后,硬学起来的。
咯咯咯……龚倩 (Gōng Qiàn) 接受不住民工的普通话,放下电话,笑个不停。
存多少?萧红问道,面无表情。
200!民工说得很响,一脸的自豪 (zìháo, feel a sense of pride). 说着,把一直握 (wò, to hold / to grasp) 在手里的钱一张张地摊 (tān, to spread out)在柜台上。全是小钞零票,5块的、10块的,甚至还有1块的硬币。全皱巴巴,脏兮兮,汗滋滋的。显然是被他长时间地紧捏在手里的缘故 (yuángù, reason / cause)。
多少?200块?才200块,又不是两万,说这么大声干吗?唯恐 (wéikŏng, to fear) 天下人不知道啊,真是的!萧红一阵连珠炮。
龚倩附在萧红的耳旁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sìwújìdàn, unbridled)。
民工的脸霎时 (shàshí, a short moment , time of batting an eye) 红了。民工知道两个姑娘是在笑他。当时就他一个顾客。
萧红皱着眉头,接过钱,扔出来一张汇款单,很快清点了钞票 (chāopiào, paper money),就和龚倩聊起了天。
那张汇款单飘飘忽忽地竟掉到了地上。
民工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拿过柜台上的签字笔,拿汇款单小心翼翼地看着,却不知该干什么。抬眼求助地望萧红,萧红正和龚倩聊得火热。王全仍在打瞌睡。
单子填好没有?好长一会儿,萧红丢过来一句话。
民工怯怯地递过去。
你怎么搞的?老半天竟然一个字没填!真是浪费时间,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工作!萧红发火了,那张好看的脸涨得通红,似猪肝。
这单子以前填过的,我一个月给家里汇一次款。可是……可是现在又忘了该怎么填了,每次都忘!民工头埋得很低,话说得很轻,像站在老师面前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笨!我来教你!萧红火气依然很旺,手落在那张汇款单上,重重地指点着。说毕,拿眼角瞟了一眼民工,这下,总该知道了哇!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姑娘!民工感激不已,连连点头。
可是填着填着,民工停住了笔。民工忘了那个“歙 (shè)”字怎么写了。民工的老家在安徽(Anhui Province)歙县。
借助邮局里的那本黄页号码簿,总算一笔一划地写好了那个字。
笨!这个字也写不来。哪里不好啊,偏偏要生在那里。期间没少遭萧红一顿抢白。但民工脸上始终微笑着,或许他压根儿就没听到,他正在做一件关乎远在家乡的老父老母和孩子生活、生存的大事啊。而这件大事需要他全神贯注 (Quánshén guànzhù, fully concentrate) 地做。
民工把填好的汇款单小心地递给萧红,一看汇款人名字,何大苟,萧红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还拿给龚倩和王全看。到底是没文化啊,你瞧,这取得啥名字嘛。三人都笑。王全竟毫不介意 (háo bú jièyì, do not mind at all)萧红把他弄醒,似乎还在感谢萧红也把欢笑给了他了。
睡意全无的王全忽然来了兴致 (xìngzhì, interest),对何大苟说,你身份证带来没有?忘带了?那可不行!这张汇款单你等于白填了,还是汇不了款。
何大苟惊惶着,嘴巴不停地嗫嚅(nièrú, whisper hesitantly)着,我记得好像汇款不用身份证的。
这点何大苟还真没记错。可是王全一口咬定说他记错了,我知道还你知道啊。何大苟就愣在了那里,木桩一般。
大概何大苟的窘境 (jiŏngjìng, embarrassing situation) 让龚倩动了恻隐之心 (cèyǐn zhī xīn, a sense of pity / compassionate heart)。龚倩说,何大苟,汇款确实不用身份证的,你没记错。
难得受到表扬,何大苟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可是那是以前的事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汇款也要身份证了。龚倩说得一本正经 (yì běn zhèngjĭng, in all seriousness),不容置疑 (bù róng zhìyí, no room for any doubt)。
哦,原来这样啊!何大苟终于明白了。何大苟就急急地出门,急急地走路。何大苟去拿身份证了。他得在今天把钱汇出去,今天是他的休息日,一个月就只有这么一天。
何大苟刚出门,王全和萧红实在忍不住了,好你个龚倩啊,骗起人来咋那么像一回事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哈哈哈……两人大笑不止,龚倩也跟着大笑不止。
三人不知道,此时的何大苟正躺在路上,血流了一地。
何大苟被一辆小轿车撞了个正着。
小轿车没在现场,肇事 (zhàoshì, accident)司机逃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