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头
马新亭
《微型小说》二〇〇五年第五期
――――――――――――――――――――――――――――――――――――――
叶子中专毕业以后，到单位报到没几个月,便被宣布下岗(xiàgǎng, to lost one’s job)了。
下岗后的叶子非常难过，含辛茹苦(hánxīnrúkǔ, to put up with hardship)的父母勒紧腰带供自己上学，十年寒窗(shīniánhánchuāng, study for 10 years by a cold window, the life of a poor scholar )到头来毕业的那天竟是失业的那天. 怨天尤人(yuàntiānyóurén, to blame heaven and others)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迫在眉睫(pòzàiméijié, urgent)的问题是马上找一份工作。可工作怎么找呢？父母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诺大座城市自己一个亲人也没有。在走投无路(zǒutóuwúlù, impasse)的情况下，叶子忽然想起街上的电线杆子上贴着好多招聘启事(zhāopìn qǐshì, job advertisements)。
叶子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转悠了大半天，找了很多电线杆子，看了很多招聘启事，叶子感到信心倍增(gǎndào xìnxīn bèizēng, Ye Zi feels that her confidence is doubling )，脸上也抑制不住兴奋的笑容。需要人的地方有的是，并且招聘条件几乎都一样：女，18-21 岁，未婚，身材1.6米，五官端正，身体健康，相貌娇美者优先录用(yōuxiān lùyòng, to be given preference in hiring )。叶子别的不敢说，如果要论相貌，叶子谁都不在乎。1.7米的个头，明眸皓齿，凹凸毕现的身材，不说倾国倾城，绝对让人念念不忘。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钱打扮自己。
叶子去应聘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家宾馆。老板是一个秃顶的老头，见了叶子后两眼发直，浑身发软，两句话没说完，那双青筋暴露鸡爪子似的手已经在叶子白嫩嫩的大腿上哆哆嗦嗦地蠕动(rŭdòng, to wriggle like an insect)起来。叶子一阵恶心，赏老家伙一记脆响的耳光，摔门离去。
叶子去应聘的第二个地方是一家歌舞厅。老板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见叶子后眼睛发绿，眉飞色舞(méifēi sèwǔ, extremely excited)，一个劲儿地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每月要，要，要多少钱？”一边说一边去抚摸叶子饱满的乳房。叶子大骂一句“流氓”，愤然而去。
叶子去应聘的第三个地方是一家发廊。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从一进门叶子就感到不自在，女人的目光似乎带钩，把叶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钩下来，意味深长(yìwèi shēncháng, profound, deeply meaningful)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地打量，半晌才说，，“你要是出台 （卖淫），我一年保证你收入20万。”叶子啐他一口吐沫，转身离去。
叶子去应聘的第四个地方是一家夜总会。老板的年纪完全可以作叶子的父亲。一见面，他恨不得一口把叶子吞下去，色迷迷地盯着叶子说，“我看你别四处奔波(sìchù bēnbō, to rush everywhere)找什么工作了，我给我老婆一笔钱跟她离婚，你给我当夫人算了。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怎么样？”叶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叶子去应聘的第五个地方是一家饭店。老板是一个年纪轻轻但大腹便便的男人。见面后竟然提出要包叶子做二奶，做他的金丝雀，他要金屋藏娇。叶子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叶子再也不想应聘去了。因为凡是贴应聘启事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场所。
叶子又去了一家中介信息公司(zhōngjiè xìnxī gōngsī, a temp agency)。叶子非常满意地挑选了一份做保姆的工作。待遇非常优厚，管吃管住管穿，月薪600元，条件自然非常苛刻(kēkè, harsh)。叶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了，想不到竟被录用。这是一个领导家庭，男女主人都当官，工作忙，应酬多，无瑕顾家(yìngchóu duō,wúxiá gùjiā, to have many social obligations and do not have time for family)，需要一个保姆整理家务。工作确实很轻松，没多少事，实际就是看看门而已。叶子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可有一阵子女主人去外地开会，一天夜里男主人吧叶子压醒了。醒后的叶子痛不欲生(tongbúyùshēng, so painful that one would rather die)，吓得男主人再不敢放荡，不过男主人说，“只要你满足我一次，只一次，你想进什么单位，要干什么工作，我一句话的事。你要不答应今晚马上走人！”
叶子踌躇(chóuchú, hesitant))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五颜六色（wǔyán liùsè, colorful）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变幻莫测(biànhuàn mòcè, to change in a unpredictable way)，交相辉映出各式各样的图案，令人置身于花花世界(huāhuā shìjiè, fast-paced world, full of temptation)。
夜已深了，行人道上只有叶子一个人就像枝头上还悬挂着的最后一片叶子。叶子一边走一边想，想好好干工作却没有工作干，想做生意又没有本钱，自己一个无依无靠(wúyī wúkào, helpless, to have no one to rely on)的人怎么办？再回到乡下父母的身边吗？可年迈的双亲到了需要儿女赡养(xūyào zǐnǚ shànyǎng, need to be cared for by their children)的时候了。 这时候的叶子才深深体会到，一个人要想在社会生存是多么艰难，无论什么时代。叶子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叶子抬头望望那一块块光彩夺目(guāngcǎi duómù, dazzling)的夜总会，洗头城，练歌房，洗脚城。。。招牌，充满了诱惑(chōng mǎn le yòuhuò, to be full of temptation)，似乎都在向叶子招手，只要走进去就会得到想要的东西，花花绿绿的钞票会像流水一样淌进自己干涸的口袋。是像有的女孩那样趁年轻捞足钱以后再做人，还是做一个清清白白(qīngqīng báibái, pure, innocent)的人受一辈子穷？是卖身求荣(màishēn qiú róng, to be a prostitute in exchange for a better life)，还是做麦田里的守望者？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十字街头，叶子站住了。孤独的叶子站在纵横交错的十字街头(zònghéng jiāocuò, crisscross)，不知道走向哪里。